“民间公益救助”纪实系列之三|谁来拯救那些被父亲性侵的女童?


▲“民间公益救助”纪实系列第三篇

▲受访人:李梓琨(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真爱反虐待”项目资深社工)

▲受访时间:2017年1月

1

那些苦难和沉重令人难以想象

我叫李梓琨,90后,2013年毕业于山西师范大学心理学专业。现在是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真爱反虐待”项目的负责人,一直从事救助受虐儿童,尤其是受性侵儿童的社工服务。

据“女童保护”统计, 2013年至2017年,每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14岁以下儿童被性侵的案例分别是125起、503起、340起、433起、378起。

而北京师范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政策学院家庭与儿童研究中心《儿童保护制度建设研究——目标、策略与路径》数据显示:3亿儿童中,有1/10的孩子在成年之前遭遇过接触式性侵犯,1/100的孩子不幸遭遇过插入式性侵犯,这意味着,中国有3000万受性侵儿童,其中300万受到过严重性侵。这个数字令人触目惊心。

我一直很喜欢和孩子打交道,最初,我怀着一腔理想主义的单纯爱心进入服侍,但后来才发现,这个工作本身难度大,加上我国在儿童保护的法律上还不健全,舆论环境并不友好,取证上困难重重,仅有爱心远远不够,更需要智慧应对。

在工作中,最令我气愤的,不仅是那些性侵施害者伤天害理的兽性行为,更是之后出于各种利益关系,想要掩盖事实的阴暗嘴脸,暴露出人性的种种罪恶。而最令我悲痛的,则是那些孩子们在黑暗中不敢轻易言说的血与泪,那些苦难与沉重令人难以想象,让我觉得这项工作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2018第二届中国民间受虐儿童服务研讨会,李梓琨发言

2016年,我去了一趟云南,在很多小学开展“如何防范性侵”的讲座。在其中一个学校的讲座结束后,有十几个小女孩来找我,说听了讲座才知道性侵是怎么回事,令我倍感震惊,其中有3个孩子就长期遭遇熟人性侵。

这让我出离愤怒。仅仅在一个小学,就有这么多例性侵事件未被发现,无法想象还有多少孩子活在煎熬中。

在儿童时期受性侵的孩子,大脑由于重大刺激后,呈现出某一方面的发育停滞与迟缓,创伤反应严重,如情感麻木,记忆丧失,人格分裂等。因此,他们的外在行为模式与普通儿童表现得差异很大。被性侵儿童处理不妥当会造成大批具有反社会、攻击性人格的青少年,为未来的社会暴力、偷窃、抢劫、寻衅滋事等社会问题埋下伏笔。

他们很容易被认为无药可救而遭放弃。但是,他们饱受伤害的心灵其实极其渴望爱。通过陪伴关怀和专业救助,他们是有希望改变,并回归正常生活。

我慢慢发现,其实我心理学的专业技能在这份工作里得到了最大发挥,因为救助孩子也很需要智慧和分辨等一些技巧,并不是简单凭爱心就能做对。

一些被长期性侵的孩子,会有各种情绪、行为的问题逐渐暴露出来,很需要从一个姐姐甚至是妈妈的角度去分辨,帮助孩子立界限、帮助他们归正错误观念、养成良好习惯,最后找到什么才是对孩子最有益处最有帮助的方法和路径。

在熟人性侵中,最令人发指的就是被亲生父亲性侵的女童个案。我们很少听说身边有这种事,是因为没有人会随便把这种事往外说,但我心里清楚,这种事的真实存在比例,有多可怕。

以下是我长期服侍的两个女孩受父亲性侵后的救助个案。(注:小雪和小清个案的文字内容选自李梓琨撰写的社工笔记,社工李保利对小雪个案略作修改)

2

小雪:当原生家庭成为最大的灾难

2014年冬天,我们开始救助一个被亲生父亲多次性侵的16岁女孩——小雪。

小雪是家里的长女,在有了弟弟之后,重男轻女的父母将她寄养在亲戚家,到她八九岁时才接回来,悲哀的是,由于父亲对她这个女儿没有什么感情,开始对她进行骚扰,最后多次性侵。

沉默。这是第一次见她时的唯一一个可以描述她的词语:她的沉默一度让人无力应对,所有的问候和陪伴像是砸在了一个无底洞里,那个瘦瘦小小的身体里像是酝酿了几吨的黑暗,一触即发。

我非常震惊,马上联系小雪的母亲,至少应该立刻停止生父对她的再次伤害,万万没想到,小雪的妈妈完全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性侵自己的女儿,她所相信的是:小雪勾引了自己的爸爸!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接受我们对她女儿的救助。而她父亲压根就不认错,而且还反咬一口,污蔑自己女儿精神不正常,性格有毛病。

因为母亲的不信任,时不时小雪的家里都要大闹一场;只要家里只剩下小雪和她的父亲,她都会紧张到崩溃,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去求助。她的怀疑也让我们感到无力,所有的救助知识在这个孤单的生命面前都显得苍白。

她已经对性觉得无所谓,甚至想过出卖肉体来弥补家里的拮据,她曾拿刀片在自己胳膊上刻下“恨”字,快好的时候又划破,总不让伤疤完全好;

她最绝望的时候也曾计划自杀,恐高的她走到自家门前一个长期废弃的高台上面想跳下来,但最终放弃……

她不再反抗,她厌恶自己,厌恶家庭,厌恶整个污秽的世界……

我们曾鼓励她报案,但她说不希望一家人四分五裂,无论怎么样,这也是她亲生父亲。而且,鉴于家庭关系较为复杂,司法程序也存在取证等很大难度,综合各方面因素考虑,最终我们没有选择报案,而是帮助小雪尽快脱离危机环境。

因为她未满18岁,父母依然享有监护权,为了避免她在家被父亲性侵的危险,我们只能鼓励她平时住到公司、住到不同的姊妹家,又开始给她联系寄养家庭。

终于,一位叫凌子的女士,得知小雪的遭遇后表示,她愿意接小雪来他们家住,虽然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孩子,虽然他们家并不宽敞。但在小雪完全成年且独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可以像亲生妈妈一样爱她照顾她。

“上帝的公主!快让我抱抱你!”这是寄养妈妈凌子见到小雪后,说的第一句话。

那一刻,我们只是觉得这是不是文化差异导致的情感表达方式不同,不能否认的是,我们做不到对小雪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不假思索的热情,

曾有一度我们会怀疑该热情的真实性,直到小雪面对凌子流出第一滴不再沉默的眼泪,我们开始承认任何文化差异的背后实则是人性所向的综合表露,凌子对这个生命不假思索的拥抱的勇气源自对上帝绝不放弃任何一个生命的信心,她知道上帝与她同在,也与我们每一个人同在。

她有着和小雪相似的经历,虽然不是被亲生父亲性侵,却拥有和小雪一样黑暗到底的童年与青春期:

凌子母亲在16岁生下了凌子,还未成年的凌子母亲用虐待的方式把对男人的仇恨都发泄在了凌子身上,

终于,12岁的凌子离家出走了,接下来的经历甚至比被妈妈虐待还要糟糕——被男人骗走、拉去卖淫、15岁怀孕、术后大出血、自杀未遂——写到这些代名词我只用了不到三十秒,但对凌子来说,对未成年的小凌子来说,这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是的,小雪在混乱生活中一切的感受,厌恶自己,肮脏,罪疚,羞耻,愤怒,绝望……凌子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可以触摸到她破碎的心,与她一同哀哭。她清楚自己是如何走过这片死荫的幽谷,她既知道光明对每个人的召唤是何等的真实和强大,便全然顺服做这光的见证。

凌子说:“从前你听信那些侮辱自己的谎言,认为自己就是那样的。其实你是用仇恨、罪恶、羞耻筑了一座牢狱,将自己捆绑,生活完全被仇恨和那些男人控制。现在是时候剪断那些操控你的线了,你并不像自己想象的、父亲口里所说的那样轻贱,神让你遇到很多很多的不如意,但也一定会为你开出一条路,在引你入光明。”

如果黑暗笼罩大地,光明其实从未消失,应当考虑能否如期而至的,不是光明,而是我们。

小雪开始有话说了,甚至开始规划未来了,偶尔会纠结是读个书呢还是上个班呢?她告诉我们,她愿意将她的救助专款余额转给真爱反虐待项目其他有需要的孩子。虽然,她也还是会出现情绪上的反复,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去向着未来前进了。

她和凌子的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光是幸福的,那种全然的接纳让她没有理由不去相信爱的存在,她一度认为自己不配被爱的想法最终还是被爱打败了。

2016年的1月,小雪度过了她的18岁生日,从这一天起,她在法律上成人,当然,也宣告着我们对她的救助在协议中告一段落。

这个被生父性侵的女孩,从最初见到我们的沉默、麻木和愤恨,到后来结识给她关怀、温暖、怜惜的寄养妈妈,再到今天逐步站起来,自己独立租房子,接受一份新的工作,开始试着重新面对那个伤她至深的世界,帮助那些同样遭遇性侵伤痛的女孩,这个过程,该是怎样的艰涩?

3

小清:我总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

2016年春天,我在西南某地助养项目地为同工们做培训时,碰巧到了某学校探访。

校长和班主任老师一听我们真爱项目主要是针对被家暴或被性侵的受虐儿童进行服务后,如见到救星般,迫不及待的说:“我们这里有个问题孩子,你给看看吧,心理问题太严重了。她被爸爸和外公强暴了四年,娃娃现在在班上总是拿小刀划自己,还拿头往墙上撞,搞得班里同学都模仿……”

老师说的问题孩子就是11岁的小清。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她被判给了父亲。母亲再婚,另外组成了家庭。2015年的某一天,小清去找母亲,走路的时候,母亲看到她姿势很奇怪,就问小清发生了什么,小清才肯说出爸爸和外公的禽兽行为……

小清妈妈赶忙带着小清去报警。医院证明,法院判决,转学搬家……

在过去的一年中,小清的案子经过一步步审理,父亲和外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均已被依法判决入狱服刑。小清的父亲被判了9年多有期徒刑,而小清的监护权也已经顺利转移到母亲手中。

我们在该地区有一个合作团队常年驻扎一线,他们会定期进山下乡,到孩子家探访、发放资助款,资助一些比较贫困的、父母离异或无劳动力的孩子。

小清是他们在走访过程中遇到的特例,需要有专业的督导和培训等技术支持。因此我每年会定期过去督导同工,并适当的通过个案辅导示范,演示对受虐儿童的陪伴辅导方法。

目前同工会定期对小洁家访发放资助款、辅导作业,做关怀陪谈等工作。

2016年4月,我们去看小清时,她在这所新学校刚稳定地待了半个学期。老师告诉我们,今年12岁的小清,现在上四年级,学习成绩还不错,老师也都挺喜欢她。

一切已然平静,我们天真地想象着,小清应该可以进入渴慕已久的正常生活了吧?但在辅导小清的2个小时里了解的情景,让我们明白那些凄惨的过往所带来的伤害远远大于我们的想象。

记得当时这个有点腼腆的女孩儿轻轻走进来,我们招呼她坐下。有些微胖的身材,却也掩盖不住女孩的纯真可爱。小清扎着马尾辫,脸红扑扑的,怯生生坐到我旁边。

她很乖,会规规矩矩的回答我们提出的一些简单问题,比如叫什么,几年级,喜欢哪门课,也会告诉我们心里的一些苦恼,她觉得自己最伤心的事情就是没有什么朋友:“有一次同学说我做操动作不规范,我就动手打了她,结果同学们一起过来打我……”

小清经常会因为跟同学起了这样的争执而坐在操场上哭。哭很久很久,常常觉得没有任何再继续活着的理由,就会用小刀划自己的手,用头狠狠的撞墙。

一个12岁本该天真烂漫、单纯随性、梦想一箩筐的孩子,竟然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理由。我们因此很心疼小清,她的心都干枯了,还谈什么天真烂漫。

她的老师有时会觉得,这些打架的原因说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至于跟人动手呢?还寻死觅活的,这孩子真的上升到心理严重出现问题的阶段了。

没受过专业心理辅导训练的老师们也许并不知道,任何一个可能产生矛盾的小小火花,在小清这里都会成为力压千斤的巨大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并瞬间爆发。

妈妈将小清从两个禽兽般男人手中救出后,便成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唯一的依靠。

然而,来到新的家庭,与妈妈、继父、弟弟妹妹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一起生活的小清却觉得:“我好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弟弟和妹妹都是妈妈重新组成家庭后才有的,爷爷奶奶也来自继父那边。妈妈因常常要照顾弟妹而无暇顾及她,她根本没有倾诉的对象。

小清的妈妈秀洁是一个性格刚烈的女子。事实上,秀洁在很小的时候也受到自己的父亲和叔叔(即小清的外公和外公的弟弟)的性骚扰,差一点也成为小清一样的命运。

小清外公将秀洁早早“给了”小清的亲生父亲,16岁时秀洁就生下小清。

小清的外婆因为不忍看到自己的女儿被欺辱,奋起反抗,失手将秀洁的叔叔杀死,竟然被判处无期徒刑,不得不在牢狱中度过自己的余生。秀洁也因此失去了亲爱的妈妈。

然而事情并未随着一个恶毒生命的终结而结束。同样的悲剧仍然重复发生在了秀洁的女儿小清身上。罪恶一旦抓住了人心,便会代际循环下去。我们在不止一个被虐待的孩子身上看到了这样的光景。

可以想见,秀洁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小清从凌辱中夺回的,那是和当年自己母亲一样的心情啊!

小清跟着妈妈的新家庭生活,新家里的爷爷患有脑血栓、中风,生活无法自理,只能稍微站立走路,平常基本只能坐着。奶奶帮忙照看小清叔叔的小孩,没有工作能力。

全家生活一切开支全部依靠继父一人在外做工每月两千多元微薄的收入。秀洁除了在家看孩子,平常在淘宝开一个网店,好的时候一天能有几十元收入,但更多的时候是连续几天没有任何生意。

生活的重压下,秀洁没有更多精力和能力去关心小清内里最深的伤痛。

 “我经常觉得头疼、肚子疼,妈妈带我去医院检查不出来是生病了,妈妈就骂我……”秀洁不知道,经历过长达四年的折磨后,在小清身上产生的焦虑、疑病症状极为常见,小清其实并没有说谎。

小清觉得妈妈爱弟弟妹妹更多一些。妈妈的爱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种奢望,中间还隔着厚厚的恐惧、犹疑和罪疚感。罪疚感。自责像个深深的咒诅,牢牢附着在小清身上无法离去。

我们看着她的眼睛,坚定而疼惜地告诉她:小清,你是上帝眼中的公主,洁白无瑕。你很可爱。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这都不是你的错。

是呀,这都不是小清的错,她只是单纯得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而已,她根本还来不及做一个公主的梦,还没来得及看清花瓣的颜色,还没来及观察云朵怎么变换,悲惨就袭面而来。还没有思考世事的那颗心就已经枯竭的想要轻生了。

小清的头偏向一边,眼角的余光向我们瞟一下,偷偷地,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们再一次告诉她:小清,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责怪自己。你真的很好。

小清的双臂抵在腿上,小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像是在沉思,仍然怀疑着,没有看我们。

我们又一次告诉她:小清,上帝爱你,我们爱你,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不是你的错。

小清的眼角涌出泪水。一旁的同工也几乎要哭出来。

这泪水里积压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羞耻。时间长了,心会被蒙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一切可以照旧。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但那真光,却要把这一切都揭露出来,让我们看到自己的心,看到曾经的伤痛是如此真实。

小清说:“我总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于是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对她强调,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因这个世界本就已被罪恶玷污,人在黑暗中无法看到光明,但光却要来寻找人。真爱深深吸引人,也有能力将灵魂救拔出深坑,洗净你污秽,医治你伤口。

辅导的最后,小清终于可以看着我们的眼睛。我们问她是否愿意和我们做朋友,她轻轻地却带有一丝喜悦地“嗯”了一声,点头。

小小一个“嗯”,却是将心敞开的证明,是对无条件接纳的爱的回应。

2016年12月,我们再次去到小清学校和家庭探访,小清的情况仍然令我们担忧。

班主任老师说她有很多异常反应:把自己关在厕所里不肯出来;站在三楼阳台栏杆前发呆;会有乱七八糟的性幻想;有同学说了不中听的话,她会动用暴力打人,老师精力有限,学生太多,无法专注于她,而同学们没有经历过她这种巨大伤害,也不能理解她,她觉得自己很孤独。

而她的母亲秀洁并不觉得女儿的情绪和行为有严重问题,反而认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就是应该以暴制暴,让自己变得更强势,更泼辣,她不断告诫小清:“不要自卑,要自信,我是你强大的后盾。他们打你你就打还回去,你看,全村没有一个敢找我麻烦的,都叫我给骂回去了!”

母亲这些江湖思想显然对小清的恢复无法有实质性的帮助。小清很惧怕她母亲。我们只能先从辅导她母亲开始。

目前,我们在小清所在省份的省会城市联系到专业的心理辅导机构,计划将专业资源引进救助团队,目前仍在评估阶段。

考虑到她所在山区各方面资源都比较匮乏,我们在进一步和小清妈妈沟通,希望小清小学毕业后可以为她找到合适的教育机构、辅导资源和陪伴关护专员,形成一套多专业的救助体系进行联合救助。

目前,难度最大的还是取得妈妈的同意和各方面资源的整合,那时我们就可以把她带到新的环境做进一步治疗和干预……

4

儿童希望真爱项目的开展

无论小雪或是小清的遭遇,都只是多起女童性侵案例中的冰山一角。她们对家庭失去信心,对社会失去信心,对自己也失去信心,面对她们沉默、冷寂、恐惧、自暴自弃的眼神和心态,我们能给予什么?当这世间满了强暴和哀哭,你是否还能相信爱能打败恶?

2013年,儿童希望救助基金会开始拓展真爱反虐待项目,7年来,深度救助了64名被性侵儿童,其中有女孩,也有男孩;儿童防性侵课宣讲65次;个案探访500余次;接到求助100多次;志愿者参与人数100多人;中国受虐儿童研讨会开办3次。以上数据并不壮观,因为每个个案都需要深度多次的陪伴和救助。

1.个案救助,逐一探访。为孩子提供心理辅导、生活陪伴等需要的支持,链接法律及医疗援助、教育和职业培训资源,联合多专业和部门,帮助从性侵害中幸存的孩子恢复社会功能,正常地生活学习和工作,认识并重建自尊,实现自我价值。

2.儿童保护,普宣活动。通过儿童青少年课程和家长课堂,进社区、入校园等做普宣活动,向不同地区的儿童、家长普及何为儿童性侵、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察觉相关迹象、在第一时间切实有效地预防和做出正确回应。

3、法律援助。以公益律师网络为依托,组建守护天使公益法律服务志愿律师团队;提供法律咨询服务;承办法律援助案件;举办公益律师培训研讨会;适时倡导和推进相关法律政策的改革和完善。

4、庇护服务。儿童希望于2018年成立了一所专业的受性侵儿童庇护所——“真爱之家”。庇护所远离市区,地点私密,配备24小时的监护陪伴,为遭遇性侵后无处可去的女孩提供生活食宿,母婴看顾、医疗、家庭、社工服务和心理辅导的服务。目前有4名专业社工,正在庇护3名女童。2020年3月开始筹备在广州建立庇护所。

▲为受性侵孩子们创建的“真爱之家”庇护所

5、培训支持。致力于青少年儿童发展的民间同行提供培训支持,共同对中国受到性侵害的儿童和家庭提供最切实的帮助,形成中国民间保护儿童的联盟,并以此引发全社会对儿童受性侵的重视,促进国家相关制度法规的建立和完善。

因为救助资金的有限,专业人士的缺乏,目前我国全职从事性侵儿童救助的工作者凤毛麟角。救助工作刚刚起步,是一个异常艰难的过程,

受性侵儿童的创伤极为复杂,需求极其多样;而中国目前并没有一个成系统的、可大范围推广、复制的工作机制;再加上受虐儿童比一般人更加需要救助成本、国家公权力的保障和专业资源——一个受性侵儿童需要的人力、资金和专业力量的支出,甚至可能相当于一整个普通儿童发展型项目的规模。

我们欣慰地看到,有越来越多社工伙伴投身其中,愿意长期从事这样成本高、产出少的工作,这无疑是在给那3000万黑暗中的孩子传达:生命无法用成本计算出来,却可以用实际行动去筑成希望。

喻书琴

记录于2017年1月

修订于202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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