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按：

2012年，我翻译了新世界出版社的一本情感纪实图书《盟约》。

一对相知相爱，新婚燕尔的夫妻突然遭遇车祸，妻子先是身受重伤，生命危在旦夕；后是记忆丧失，再也记不得自己的丈夫；再是性情大变，因颅脑神经损伤，原本温柔贤淑的一个女子变得任性暴躁，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所幸，这位丈夫始终任劳任怨，不离不弃，最后重新获得妻子的爱情，并重新举行了婚礼。

不过，意外车祸、突然失忆、第二次婚礼并不是此书的重点——虽然可能是市场的卖点。真正的重点反而是呈现男主人公如何日复一日的持续护理，女主人公如何年复一年的逐渐康复。这种护理和康复是一个漫长的，渐进的，沉重的过程。

在这艰难过程中，妻子需要疗愈，丈夫也同样需要疗愈——他毫不讳言自己经历了内心各种软弱、惧怕、痛苦，尤其到了最后，怎么努力也无法唤回妻子的记忆，婚姻关系频频触礁后，他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压力失调症，只好求助心理医生，才有了山重水尽后的柳暗花明。

所幸，借助身边温暖的社群环境和精神资源，他们终于在软弱中得刚强，惧怕中得自由，痛苦中得盼望，算是一个happy ending的结局，但其实，更多夫妻在同类型苦难面前不离不弃的概率很低很低。

本书也被好莱坞改编成同名电影《The Vow》，在2012年情人节那天全球首映，可惜被改得面目全非，丝毫没有呈现他们真实的苦难——琐碎、繁复、日常的苦难。

所以，我决定重新细述一遍，特撰文分享。

1

千里姻缘

1993年9月18日，仲夏之夜的小教堂，宾客盈门，烛光摇曳。

男孩庄严地对女孩说出誓言：“我承诺在困境中扶持你，保护你，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成为一位值得你托付一生的好丈夫……”

而女孩也认真地对男孩说出誓言：“我承诺对你忠贞不渝，无论顺境逆境都爱你如一，能做你的妻子，我感到很荣幸……”

男孩叫吉姆·卡朋特，是新墨西哥州一名大学棒球球队主教练；女孩叫克瑞基特，是亚利桑那州一名出色的体操运动员。对体育的共同热爱使得相隔迢迢千里的两个年轻人结下情缘。

第一次相遇时，克瑞基特正巧在一家运动服饰专卖店做客服，吉姆打来电话订购运动外套，他发现她声音温柔，且非常具有责任感和敬业心：“对她而言，做一名客服代表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更像是一种呼召。她似乎希望自己成为顾客每天打交道过的人中最友善也最有帮助的那一位。”

此后，吉姆便开始借着订购体育用品的机会不断与克瑞基特电话交流，慢慢发现这个女孩“热情周到、乐于助人、活力充沛”，而克瑞基特则发现这个男孩“善良，温和、谦逊、执着”。

随即，两人又惊喜地得知对方都是在认真寻求信仰的基督徒，这也拉近了彼此的心灵共鸣。在那个没有手机也没有电邮的年代，两人靠着悠长而缓慢的鸿雁传书来更多了解彼此。

此后，吉姆提出邀请克瑞基特来拉斯维加斯看自己球队的棒球比赛。第一次见面时，两人无话不谈：各自的童年、家庭、工作、朋友、喜爱的运动、奇妙的异地友谊，不过谈得最多的还是共同的信仰。

克瑞基特给吉姆送的见面礼物是一本圣经。当时，吉姆正因为母亲身患重病和球队败走麦城而闷闷不乐，克瑞基特便柔声细语地安慰他。

那一天，两人轮流读《约伯记》，探讨了很多问题，又细细考察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历经一连串难以想象的悲惨遭遇后，一个人是如何能依然对神持守信心。

这次见面使得两人觉得情投意合，三个月后，两人开始严肃讨论是否要进入婚姻的问题，一致认为这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最好结果。

从相识到结婚的过程不到一年，回忆起来都是单纯美好，因此，两人都远远没想到，承诺婚礼上的这句“无论顺逆，无论祸福，坚贞不移，至死不渝”的誓言，要经历怎样类似《约伯记》那样惊心动魄的熬炼……

2

飞来横祸

12月24日，正值感恩节前夕，这对刚度完蜜月不久的新婚夫妇决定开车去拜见克瑞基特的父母。

长途跋涉，夜色苍茫，开至新墨西哥州边境线以东5.7英里时，他们驾驶的福特汽车与两辆卡车突然追尾严重相撞。

吉姆侥幸活了下来，但左耳全部撕裂，鼻子被严重割断；脸部也被划破；两处肋骨开裂；手部骨折和脑震荡；而克瑞基特则更为严重，她被倒挂在汽车安全带上，流血不止，奄奄一息，几乎失去生命体征，且颅脑遭受严重损伤。

警车与救护车及时赶到，克瑞基特被迅速送到当地的盖洛普医院抢救，但医生们最终发现爱莫能助，只能联系直升飞机应急救援组，又将克瑞基特转至阿尔伯克基医院危重监护病房。

阿尔伯克基医院的主治大夫在展开急救后同样发现爱莫能助，此时克瑞基特已经气若游丝，她脑部浮肿，脑细胞严重缺乏供给；且血压极低，导致大脑缺氧，引发机体损伤。且两个致命伤会互相影响并恶性循环，因此医生对其生还基本不报希望，并认为即使生还，她也会变成植物人。

吉姆痛不欲生，虽然自己身负重伤尚要做修复手术，但因担心妻子安危，不顾医护人员劝阻，连夜奔赴异地医院，希望能见妻子最后一面。所幸双方家人纷纷赶来，同心合意为克瑞基特的生还献上迫切祷告。

吉姆再次返还病房后，发现奇迹真的发生了——克瑞基特的脑压稳步下降，血压稳步上升，连医生护士都惊讶不已。

5天后，克瑞基特从危重监护病房转到康复病房，尽管此后她大部分时间仍处于昏迷状态。10天后，克瑞基特又被转到凤凰城的巴罗神经学研究所，吉姆开始陪伴妻子去挑战漫长而艰巨的康复治疗过程。

3

彻底失忆

此时的克瑞基特不再是昔日那个身手敏捷的专业体操运动员了，她像个婴儿一样，需要重新锻炼手眼协调能力、平衡能力、肌肉运动能力，还有洗澡穿衣、说话、打扫房间、整理床铺等基本生活自理能力。

她的语言能力也受重创，只能在长时间停顿后，吐出几个单音节或双音节的词语，也需要费极大力气才能拼出完整的句子，而且眼神涣散，思维恍惚。

医生怀疑克瑞基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果然，当医生询问她往事时，她记得自己的父母、哥嫂、甚至昔日室友，却完全记不得自己恋爱过、结婚过，更声称自己根本不认识吉姆！

犹如晴天霹雳般，吉姆感受到五脏六腑被刺穿的痛苦。研究所的神经精神病学家最后告知吉姆，克瑞基特在车祸中患上了逆行性遗忘症，即永久性的丧失了对某个时段的记忆。而这个时段偏偏指向了这一年半的所有点点滴滴——与吉姆相遇、约会、订婚、结婚、度蜜月、出车祸……

吉姆顿时茫然无措，他试图建造未来，但建造未来的基石则是两人风风雨雨携手一起走过的过去，但突然间，过去不存在了，未来该怎么办？

可惜，祸不单行。在随后的康复治疗过程中，吉姆发现妻子不仅失忆，还失去了昔日的美好性情。由于控制个体情感与判断决策力的大脑额叶受损，克瑞基特变得饶舌、人性、狂躁、暴怒、情绪波动极大，与过去那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克瑞基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由于她完全不记得吉姆，当吉姆鼓励她加强康复训练力度时，她便怒目而视，出言不逊，并痛斥他：当吉姆对她再三表明两人真的结过婚的事实时，她便摇头，并沉默以对。

他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妻子永远认不出他了，也永远不再是车祸前的那个女子了。那一刻，他觉得失忆比死亡更难以面对。痛惜和悲哀之际，他知道生活不再是自己从前期待的那样，在巨大的苦难面前，人是何等渺小。

1994年2月，克瑞基特出院，但仍需要接受定期治疗，便住在医院附近的父母家。吉姆按医生建议，陪她观看婚礼录像，希望能勾起她的闪电式回忆。

然而克瑞基特却漠然地说：“我认出了录像里的那个女孩——那个新娘，很像我。但我和她毫无关联，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什么感受。我看到你们俩在互相宣誓，但我就像看热闹一样……”

此后，共同购置的家具，合影的照片，定情的信件……所有与恋爱婚姻有关的物品都尝试过，但依然无法唤起她对两人共同生活的任何记忆。她毫无印象，也毫无兴趣。这种疗法以失败告终。

此时的克瑞基特对吉姆没有任何爱意，相反更多是怨意。医生曾警告过，她可能会变得非常任性，的确如此。

当吉姆对她关心督促时，她会不屑一顾地说：“走开，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而当吉姆对她置之不理时，她又会强词夺理地说：“你不再爱我了，因为我残废了，你就不爱我了！”

克瑞基特的情绪变幻莫测，琢磨不定。而吉姆不得不听天由命，忍气吞声。

4

举步维艰

此时，吉姆重回职场，继续在大学担任棒球主教练，教学的担子非常繁重，周末也经常要打比赛，周间还得飞往异地去看望陪伴妻子几天，而自己后背的伤势未愈，他过着两地奔波、疲于奔命的生活。

而雪上加霜的是，此刻，欠款代收公司也不断打来催缴电话，克瑞基特单是医疗费用就已经超出了20万美金，在此之上，吉姆的医疗费用、克瑞基特持续进行康复的费用，以及其他事故费用都使债务越积越多。

偏偏这时，他得知肇事的卡车司机没有购买任何保险，他们自己的保险公司也并不愿配合。这意味着，他们不得不对簿公堂，维护合同上所约定的权益，让保险公司承担相应责任，但这也意味着，还需要算上请律师的费用……

吉姆那段时间常常灰心绝望，不禁叹息道：

“在普通人的那个世界，起床、吃早点、工作、看电视、在饭店用餐、阅读报刊、料理庭院，以及其他按部就班的，甚至连想都不用想就能做到的日常琐事，构成了他们的生活；

而在我的这个世界，医生、医院、病号餐、治疗、与岳父母同住、处理堆积如山的法律文书、应付医药费用、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寸步不离地照顾妻子，构成了我的生活。至于我的工作、我的球队、我的朋友、我的婚姻，已经如梦一般遥不可及……”

所幸，举步维艰之际，周围的亲朋好友伸出援助之手，双方父母给了很大的支持，他们所在的社区居民们主动发起捐款活动，连他们的房东也主动安慰，让他们不必为房租着急，而理疗师则特意提醒他不要凡事都一个人撑着，更需要关注自己的灵性健康与情绪调整……

他开始花时间灵修、默想、交托，内心日益有了属天的平安，甚至当他想到最糟糕的结局——对他毫无感情的妻子有一天可能会选择离他而去，他也不再焦虑。他暗暗承诺：“我知道我曾立下一生的誓盟，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5

陌路夫妻

1994年4月，克瑞基特正式出院，在车祸发生近半年后，两人终于迎来艰辛的团聚。然而，这两个“熟悉的陌生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完全不知道如何以“妻子和丈夫”的角色相处。

吉姆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和一个有双重人格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一面她竭尽所能地想要弥合我们的婚姻生活，另一面是她的千金大小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毫不在乎说出的话会不会伤害我。”

而克瑞基特则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严厉家长面前一无是处的小孩子”，充满挫败、内疚、迷惑之感，所以屡屡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情绪。

最后，吉姆整夜整夜失眠，被诊断患上创伤后压力失调症。医生给他开了镇定剂，止痛剂、和安眠药，伴他度过一个接一个的长夜。

吉姆的上司直言不讳地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不得不承认：

“我想成为每一个仰赖我的人的靠山。但我却不想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其实分身乏术，顾此失彼，最后两头都难以为继。

我的球队需要一个能让他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教练。我的妻子则需要一个能让她放心倚靠，全心陪伴的丈夫。更何况，还有越来越多的账单在等着我处理，简直要把我逼至死地。”

挣扎良久，吉姆最终选择放弃了热爱的教职，回家全心全意照顾妻子。但夫妻俩依然会时不时爆发争吵。

开始有旁人问吉姆是否考虑过离婚。一位社会工作者告诉他，已婚夫妇中一方若患有严重颅脑损伤，十有八九会导致离婚。甚至有人暗示他，如果离婚，他就不必再为克瑞基特高昂的医疗费用负责了，面对一大堆棘手问题，离婚反而是个解脱。缘分尽了，不如放手。

但不管谁劝他离婚，他都只有一个回答：“不，绝对不可能。”

吉姆说：“我不在乎克瑞基特是否还记得我，也不在乎是否需要倾家荡产来照顾她，更不在乎我们最终会在一起还是分手，唯一要紧的是，我不能撇下我最爱的女子，独自逍遥此生——我立下过誓约，要在她最艰难和最需要的时候保护她的。”

虽然他无法让妻子重新爱上自己，但他还是决定，等到妻子能完全自己照顾自己之后，若她选择独自离去，独自生活，他也要好好祝福她。

但其实，克瑞斯特并未想过要离开吉姆，她只是同样处在无法重新爱上丈夫的迷惘挣扎之中。她失忆后，忘记了丈夫，却没有忘记神，因为那是她灵魂最深处不会因身体伤残影响的信念。

所以，在面对完全陌生的丈夫时，尽管有种种无所适从，和自身的情绪障碍症，她依然坚持祈祷：

“亲爱的主，我真的想和吉姆重新相伴，重新开始我们的新生活。我倚靠你，求你恢复我对他所有的爱意，谢谢你在车祸中存留我的生命，我祈求你使用我们来荣耀你，请坚固我们的婚姻，使它比从前还要坚不可摧。”

6

婚姻辅导

吉姆最终决定去看心理医生。咨询师对症下药，邀请夫妻俩一同接受辅导。他发现吉姆和康复后的克瑞斯特在婚姻中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两个人的关系是不对等的，不像丈夫和妻子的关系，更像“父亲和女儿，教练和球员”的关系。

咨询师帮吉姆看到，吉姆的确是很有责任感，很有牺牲精神，很忠于对婚姻的约定，但他一直试图控制妻子，期望她听他发号施令，缺乏健康婚姻中应有的施与受，爱与被爱的互动关系。

咨询师也帮克瑞基特看到，她没有关于约会、恋爱、结婚这些事的记忆是正常的，没必要觉得内疚和痛苦，夫妻俩现在需要的不是唤起昔日记忆，而是重新创造记忆。

咨询师建议道，“你们需要一个新的开始，克瑞基特和你没有任何可以共同分享的回忆，但分享回忆能够增强夫妻感情，减少生活摩擦，缓解对抗情绪，促进心理成长，好让你的婚姻幸福美满。她对你没有逐渐加深的感情过程，难怪她会茫然不知所措地想，我是怎么就一下子进入婚姻的呢？如果她心里能存着一些新的记忆，会使你们建立起新的情感纽带。我认为过去的克瑞基特已经不在了，你现在应该试着去了解一个全新的克瑞基特，她现在也应该去了解你。”

按这一建议，两人开始每周像恋人般外出约会，学习倾听和尊重对方的心声，他们一起吃比萨、打保龄球、逛沃尔玛、讨论车祸的后遗症……两人相处时能够更加地放松心情，更久地开怀大笑，更多地相拥而吻。情感关系从急剧下滑的低谷直线上升，并且渐入佳境。

此后，咨询师又建议两人重新订婚、重新举行婚礼、重新述说誓约。

克瑞基特很欣慰地同意了：“当我失忆后，我也丧失了对吉姆的记忆，我得重新认识吉姆，重新认识这个我曾经爱过的男孩。第一次的恋爱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我感觉这一次我的爱情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了——不再是肤浅的浪漫的爱了，而是更明智的选择。靠着神的恩典，我能够重新爱上他。”

直到那时，吉姆才意识到，他不是唯一执守誓约的一方。克瑞基特也一直在执守着她的誓约，尊重和扶持着这个她完全记不得的陌生丈夫。

7

重立盟约

1996年2月14日情人节，吉姆捧着一束玫瑰步入健身中心，在克瑞基特面前跪下。

他将3年前那枚婚戒从她指间轻轻脱下来，然后将3年前自己说过的那句话重新说了一遍：“克瑞基特，你愿意做我一生的伴侣吗？”

再一次，克瑞基特答应嫁给他。于是他将一枚新的婚戒戴到她指间。

1996年的5月25日，他们举行了第二次婚礼，很多来宾是那起车祸事件的见证者：医生、护士、援手相助的路人……

吉姆一再提及：“如果你是一个男人，尤其又是一个教练，你会经常觉得，世界期待你成为威风凛凛、铁骨铮铮的硬汉，但若没有我的父母、兄弟、岳父岳母等亲人为我分忧解难，与我同甘共苦，我是没法做到临危不惧、临难不避的。如果让我一个人独自扛这些重担，我肯定会丢盔弃甲，不战而败的。”

的确，他们并不是独自承担车祸失忆后婚姻的重建，周围还有许多人在不同阶段帮助他们，包括家人的祈祷、朋友的援手、同事上司的关怀、医护人员的认真救援，社区居民的热心募捐、心理咨询师的持久辅导。这种温馨友爱的团体氛围彰显又何尝不是一种恩典？

吉姆泪眼模糊地站在山村教堂前，第二次对他生命中最爱的女子说出誓约：

“克瑞基特，我再次站在这里，重申我曾对你许下的婚约，我感谢神每日看顾存留我们的生命，并给了我们勇气和毅力去面对那些试炼和苦难。3年前我在神面前立下这份誓约，如今我带着更深的爱和期待，再次宣读这份誓约。

“我承诺守护我们的爱情，尽力尽性地呵护它，我承诺宽恕，同情，忍耐。我承诺关心你的需要，我承诺全心全意地敬慕和尊重你。最重要的是，我承诺无论我们会面临多大的患难，我永远不会放弃这份承诺。我会保护你，引导你，关心你，唯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克瑞基特的誓约很短，但内容同样意味深长。

“吉姆，我爱你，作为我的丈夫，我珍惜你，谢谢你那么认真地对待你的第一次誓约，我承诺永远陪伴你，鼓励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安慰你，我祈祷我能成为合神心意也合你心意的妻子。”

8

布衣本色

吉姆和克瑞基特的真实故事轰动了美国。

著名婚恋家庭专家杜布森博士表示：“当下文化教导我们一遇到挫折痛苦，就赶快抽身而退。而这对年轻夫妇却愿意在这么严重的车祸和失忆悲剧面前知难而进，持守他们相许的诺言，实在可歌可泣！我希望所有即将走进神圣婚姻殿堂的伉俪记得这个暴风雨中同舟共济的见证。”

1996年，各大报纸和电视媒体的采访潮水般涌来。吉姆说：“借助传媒商业运作的确能扩大影响力，但我们台上台下还是布衣本色，我们只是一对见证生命、委身彼此、持守承诺、心存敬畏的普通夫妇而已。我们能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自己有何德何能，而全然是神的恩典；若非籍着祂赐给我们的信心，我们是难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2000年，他们出版了见证图书《盟约》。此后，有无数陌生的观众和读者打来电话，感谢他们患难与共的见证给自己所带来的激励和帮助。

对此，吉姆恍然大悟：“最初遭遇患难的头几年，生命中总是充满不安、恐惧、愤怒，而现在不同了，更多看到苦难是一种化装的祝福，神给了我们如此奇妙的机会，以自己的苦难去安慰别人的苦难。”

2012年，好莱坞将他们的故事改编成电影《The Vow》，并于情人节当天在全美搬上荧幕，随即在43个国家公映，可惜，尽管是大牌明星出演，但剧情被改编得面目全非。所幸，《盟约》一书中译本随即在国内出版，读者可以通过此书了解到他们真实的苦难际遇与复杂的心路历程。

如今，吉姆和克瑞基特夫妻已经结婚20多年了，两人育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定居在法明顿。

克瑞基特始终也没能记起有关他们第一次相遇、相爱、订婚、结婚的任何回忆。不过她已经释然：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今我们的生活过得再好不过了。毕竟，我们已经胜过了那些试炼与患难，未来还会有许多无常，是我们需要去面对的，生老病死正是人生的写照。但为着神赐予的一切，我们依然充满了喜悦之情，感恩之心，并且觉得福杯满溢。”

喻书琴

写于2017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