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同学临终关怀手记

晴天霹雳

-“我们班的姜福伦同学得了肿瘤,很严重,医生说只有一个月时间了……”

2015年3月29日清晨,我正准备与丈夫孩子一同去教会参加主日敬拜,突然看到手机上,大学班长老车发起的这条微信紧急通报,仿佛晴天霹雳般,当场就震住了。

“只有一个月时间?!”不久前,小侄女秋雨患白血病去世前夕,医生也是说只有一个月时间。

福伦和我同龄,才36岁!大学时代的他,是一个为人低调踏实、勤奋善良的男孩,曾当任过我们班的生活委员,毕业后大家虽都在北京,但各忙各的人生,这14年来并无什么联系。室友曦和菲倒是和我提起过,如今的他,是一名敬业的好律师、尽责的好丈夫、爱家的好父亲、孝顺的好儿子。

而几个月前,大学师弟小树因参与公益维权而身陷囹囫,营救心切的我在班级微信群咨询法律援助事宜时,他曾热情回复,令我暗生感激。

此时我马上迫切祷告,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探望福伦及他家人,更希望福伦能相信主耶稣的救恩,从而得到永生的盼望与信靠!

晚上,心潮澎湃,辗转难眠,在朋友圈写了一段感想……

“这两年,眼睁睁看着身边一个个有情有爱有血有肉的亲朋好友患病离世,天虹的爸爸,法大的师弟王科力,小丹的妈妈,侄女小秋雨……震惊,叹息,悲恸,安慰,代祷,仰望,被死亡打醒,又因常态生活而懈怠,再被死亡打醒……”

然而,第二天早晨,福伦的几位室友在班级微信群里宣布,他们昨天下午去过,福伦已无法说话,只能眨眼,随时有生命危险。让大家别去探望了,徒增伤痛难受而已,何必呢……

我听了再次心急如焚,又想起法大师弟科力最后弥留之际的艰难状态,他需要信仰的力量,不,我必须去!

此时此刻,迫在眉睫,我鼓足勇气说出自己有一些临终关怀和丧亲辅导的经验,可否试着去探望一次。其实,我没有谈到任何与耶稣基督有关的字眼,只是小心翼翼地说:

“若没有一种对超越死亡的终极盼望的信靠,的确无法真正安慰此在生命的脆弱和肉身的痛苦……”

其实,我能说出这句话,已是豁出去的勇敢,因为我并不希望大家把我看成宗教狂热分子,所以从未想过要在班级微信群这一公共平台公开探讨信仰话题,只是私下对几位关系不错的同学一对一做过福音关怀。

本来担心这句话会遭拍砖,没想到居然得到几个女同学的点赞。不过,有位男同学善意提醒了一句:“福伦不一定适合宗教的方式。”我便又有些紧张,于是一边祷告一边回复道: “谢谢你提醒。我也希望自己探望时更智慧,更有分寸,更尊重对方的选择和界限。”

感谢主,老乡敏同学被我一片诚意打动,中午私下告知了我福伦在佑安医院的病房号。

 

 

14年来,我们

生死攸关,刻不容缓,于是,当天下午,我便决定和教会专门做白血病临终关怀事工的何阿姨一起去探望福伦。

一路上,我反复看着班级微信群里,大家打听到的这短短3个月来福伦病情迅速扩散情况,心很痛。

又反复看着班级群里每名同学的微信头像,这些青春记忆中的名字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我们班38名同学,信主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这14年来,除了三四个特要好的女友以外,我很少主动关心探望过其他同学,只有等到生死存亡之际,才发现欠了那么多灵魂福音的债,很是自责。

自责中翻开圣经,读到哥林多前书15章关于基督复活和信徒复活的那段经文:“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死的毒钩就是罪,罪的权势就是律法。感谢神,使我们借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得胜……”于是,心里有了深深的笃定。

终于长路迢迢地来到医院。何阿姨已等候多时,她非常有爱心,一下班都顾不得吃完饭就赶来了。我们俩在医院一楼楼梯口同心合意地迫切祷告后,敲响了病房的门。第一眼看到福伦妻子温柔娴静的面庞,我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福伦躺在病床上,那么瘦那么瘦,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哽咽着说:“福伦你还记得吗?我是小鱼,喻书琴啊。”

他点头,很虚弱,但还能说话,身体状态比我去之前想象得要好些。

从坐下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忍看他,只是低着眼睛迫切默祷。 倒是何阿姨平静安详地注视着他,娓娓传讲起了福音——上帝美善的创造、人类犯罪的堕落、生命苦难的存有、耶稣悲悯的救赎、永生恩典的应许……

幸好是何阿姨在讲,如果换了我讲,一定会泣不成声。因为中间好几次,福伦都会剧烈的呕吐,让我难过得只想哭。

很奇妙的是,当何阿姨讲完后,问福伦愿不愿意接受这位赐下永生应许的救主时,他居然点头了。然后,何阿姨带他祷告,何阿姨说一句,他在心里说一句。看得出,他是真诚的。

最后,在何阿姨的邀请下,他的妻子、妹妹和我们一起跪下来,开始同心祷告。祷告中,圣灵做工,大家都一直在不断流泪哭泣……

“主啊,何等祈求你加添力量减轻福伦的疼痛,在悲伤之中依然带来喜乐,在黑暗之处依然带来光明,作为人,我们真的是何等有限,作为朋友,我们给予的安慰也是何等有限,但相信你会亲自在福伦心中施行怜悯、安慰、激励……”

我如此为他祷告,之后问他:“祷告完后,你会觉得心里多一些平安吗?”他点点头。

“你疼痛的时候,记得心里呼求主耶稣啊!”他又点点头。

临走的时候,我抱了抱他的妻子和妹妹。而何阿姨临终关怀经验丰富,做的比我自然,长时间抱着他的妻子,温言软语地说着劝勉的话,两人一直不停流泪,场景特别感人。

夜色苍茫中回到家,看班级微信群,才知道我去之前,他心情很低落,怀疑自己病情会恶化。我担心群里可能会有同学对基督教比较排斥,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信仰纷争,我轻描淡写地发了第一次探望的情况,但还是提到他已接受救恩的字眼,并恳求主让我在微信公共平台上说话应答时有智慧……

同学们都非常有爱心,纷纷出谋划策,集思广益,开始在各大校友微信群上为福伦发起募捐声明,又开始各自手写病中祝福语,同学凡帮忙装帧成册,以激励福伦和病魔做斗争。看着那些青春时代泛黄的集体老照片,浓浓的同窗之谊扑面而来,我不禁感激班长老车为了福伦而专门建立的新班级微信群,群名叫“我们”。

是的,我们。

 

苦难之中的苦难

第二天,也就是3月31日下午,我又去了医院作第二次探望。

福伦妻子告知我,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还能和我说几句话。我暗暗感谢主,自己也变得越来越放松,还用手机给他放了很多赞美诗:《那双看不见的手》、《有一位神》、《耶稣爱你》、《奇异恩典》、《爱、喜乐、生命》……他说他最喜欢那首《耶稣爱你》。

听着温柔宁静的赞美诗音乐,他突然问起我:“最近我还做了某些不好的事,比如托关系送红包才进这个高档病房的,是不是不符合教义?”

福伦是诚实敏感之人,我顿时明白其言下之意,便安慰他道:“你误解了福音。福音不是道德主义。我们都是有缺点有过犯的罪人,所以我们不是靠积善行德而得救,也不是靠忏悔本身而得救,而是单单靠耶稣赦罪的恩典白白得救,主耶稣在十字架做了代罪的羔羊。对真心忏悔的人,他也真心赦免……”

他点点头,强调这种赦罪代赎的恩典,似乎让他变得释然。

他依然会呕吐,依然觉得唇干舌噪,看到他一个人那么艰难受苦,我们亲朋好友只能做喂喂水翻翻身的简单工作,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地走入他个体深渊处的苦难体验。

我唯有不断激励他:“福伦,主耶稣在世上也受过很多苦,他与你时刻同在呢!”

我慢慢的告诉他,我们所信的这位救主,不是一位高高在上冷眼旁观世间疾苦的麻木上帝,也不是一个给我们某种类似阿Q精神胜利法的虚幻上帝,而是一位以爱主动尝尽世间诸般疾苦,最后在十字架上受难受死的,温情而真实的上帝。所以,这位救主能深深体会他的受苦,此时此刻也愿与他一同承受,一同担当,一同走过死荫幽谷……

虽然不知道病危之中的他能听明白多少,我唯有不住地求主怜悯。

告别之际,我在门外诚恳地对他妻子说:“我们会持续不停的祷告,也都希望福伦得医治,但祷告不是咒语,念一念就疾病医治了,虽然有个别患者也出现过奇迹,但奇迹不具备普遍性。因为生死的主权与奥秘在上帝手里,我们需要尊重并保持敬畏。不过,上帝的确会在周围人和他自身的祷告呼求中,让他感受肉体痛苦的减缓,以加添其信靠上帝的心。所以,有时候在我们看来是病情恶化了,而患者却觉得疼痛减轻了……”

我又用微信发给他妻子几首圣诗,请她有空就放在他床头听听。虽然福伦现在已经无法读圣经,但赞美诗旋律相信能温润他的心灵,加添他的心力。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觉得自己在临终关怀服侍的过程中成长了,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作为临终关怀者,眼睁睁看着病人经历这么大的肉体苦难,肯定特揪心,但也会揪心过度。如何逐渐放下旁观的不适感、紧张感,包括祷告中的紧张感,开始学习那种不逃避不敷衍后的平静和放松,开始不把病人当成可怜兮兮的弱者,而是当成与主耶稣一同背负十字架,值得尊敬值得称赞的勇者,这是需要不断学习的。所以,如果心态上能靠着主,既表现出深切的爱心,又表现出深邃的宁静,应该将是对患者最好的安慰吧!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做到!”

 

爱,是永不止息

第三天,4月1日,正逢我生日,在家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只好放弃探望。但生死攸关之际,我哪有心情过生日?于是,一整天都在反思应该如何更好地服侍临终患者,又查考了好些临终关怀的辅导资料,也开始和几位室友曦、琪、璐、霞深度交流起苦难与死亡的话题。面对福伦突如其来的病患,相信每一位同学都在思考,都在寻觅,都在自省感悟……

第四天,4月2日傍晚,我约上何阿姨和建军弟兄,第三次去探望,本想给福伦施洗,但这一天福伦状态不好,说太累了,没有受洗。我们便和另一对凑巧来探望的基督徒刘畅夫妻为他唱了几首圣诗,然后,我跪在他床头,泪流满面地代祷。

告别之际,福伦妻子在门外悄悄对我们说:“他这两天病情又恶化了,现在五脏六腑里都是癌,疼得要命。一方面,他的身体极度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他又不敢休息,害怕睡过去不再醒来,所以很用力的硬撑着,他有执念,无法放松。但他其实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放松……”

我心情沉重地坐在回家的地铁上,回忆着青春的似水流年,开始关心问候一些久不联系的大学老朋友们。

我发微信说:“以前,都说忙,都说一切随缘,都说相见不如怀念,但看到福伦在病床上那虚弱无法说话的样子,才意识到,有些话不说,就来不及说了,有些事不做,就来不及做了,有些人不看,就来不及看了……世事无常,情义无价。”

夜里,写了一封长长的微信给福伦妻子作为激励,她回复道:

“非常感谢你每次都这么热情的过来为福伦祷告,更增加了我们与病魔做斗争的信心。同样感谢你的教友们,能在百忙之中为不曾相识的陌生人,付出他们的时间与爱心,帮助福伦走出心魔,谢谢大家!”

我回答道:“我们的祷告不会止息,因为,爱是永不止息……”

 

 

死亡真相之上的真相

第五天,4月3日中午,我约上师弟小树、王姊妹、大学室友菲,第四次去探望。福伦妻子悄悄走出来,告知我们他今天心情不好,脾气暴躁,不想见任何人。

于是,我们就在阳台外面等候,想找机会和他妻子见一面打听病情,我和王菲聊往事,王姐妹和小树聊信仰。后来,我想,既然来了,就不能停止祷告,于是跪在他病房那扇门前为他切切祷告。

一会儿,他妻子出来让我进去帮忙照应一下,因为福伦想要叫医生过来咨询。她得离开一小会儿。

就在这个安静的空隙,我抓紧时间问他:“福伦,你是不是很疼痛?我刚才为你祷告了!”他点点头。

我连忙说:“求主耶稣加你力量,你知道吗?今天是主耶稣的受难日,耶稣这一天上了十字架,被人鞭打,被人杀害,也经历了巨大的疼痛与苦难。他能够体会你现在的感受!”他又点点头。

“我渴了。”于是,我拿出冰箱里的矿泉水,一边倒水喂他,一边默默祷告:“主啊,让他喝了你生命的水,就永远不渴!”

喝完,他不舒服又想吐,我拿起碗接住,看到那般痛楚的样子,真是令人心如刀绞。

我说:“福伦,希望主的爱能让你坦然面对一切,无论生死,主的爱不会与你隔绝,把你的生命交托放手给主掌管,心情放松一些好吗?”

但他焦躁地说:“我还想坚持下去。”

我只好继续抓紧时间问:“福伦,主耶稣虽然受死,但第三天他复活了,你相信复活吗?”

他茫然地问:“复活是什么意思?”

我心一紧,于是后悔前几次来探望的时候,只一味强调主受苦的安慰,并没有强调主复活的盼望。于是,我迅速告知他关于身体的复活,灵魂的复活,以及将来那个充满喜乐、充满光明、亲友能在大爱中相聚的天国。希望他能够更多理解救恩的核心。

我多么想再说几句啊!然而,只说了不到一两分钟,医生就进来了。

我们平时以为人生很长。其实人生很短,对于生死迫在眉睫的临终患者,有几个这样的一两分钟可以讲述救恩?

福伦焦急地咨询医生:“大夫,我腹部特别难受,好像食物到了这里下不去。有什么治疗方案吗?”

“对不起,我们的药只能治疗你的并发症,比如低血糖,但没法根治治疗你的肿瘤,这是我们科室所有大夫的意见,如果你不接受,可以去找别的医院……”

医生说得如此心平气和,福伦沉默了。我心里更是一阵冰凉的寒意,大概这种情况医生见得太多了。

但如果这位医生是一位基督徒,不仅宣告这样一桩从生到死的真相,一桩所有人类都要面对悲剧的真相,还能宣告一桩更大的真相——就是耶稣基督出死入生死而复活的真相,该会给在死亡边缘黑暗边缘绝望边缘的人带去多大的信、望、爱啊!

可是,没有这样的基督徒医生,没有这样的临终关怀医院,只有一个站在房间中流泪的我。

我想起启示录第一章主耶稣那句荣耀的宣告:“他用右手按着我,说:不要惧怕!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又是那存活的;我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并且拿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

是的,请不要惧怕!然而,我的时间太少了,我的力量太小了,在这短短的几天,很难影响福伦的心灵。我只能求主的圣灵亲自继续临在他心中,做那无人能做、无人能及、无人能测的奥秘之工。

这一天福伦身心状态的确不好,但从另一个角度,他能不再强撑着坚强,而向探访者表达自己的软弱,向亲人释放自己的情绪,未尝不是是好事。

临终时,我匆匆说了一句:“福伦,耶稣爱你!”

 

他,安静的走了

4月3日之后,我没有继续探望,因得知有朋友正张罗着去寺庙为福伦举行超度法会以祈福,于是,班长老车建议我这段时间先不要过去进行福音探望。我只好安静等候交托,但依然每天坚持给福伦妻子打打电话,发发经文,微信语音留言代祷。这期间,同学春璐、延枫、亮给了我不少的好建议。

4月5日复活节那天,有些势单力薄之感,于是我为了更好的服侍,建立了“法大弟兄姊妹”微信群,让几位大学时代的基督徒校友为我代祷,从长远来看,也是希望借着这个群,鼓励大家为那些青春岁月中相识相伴过的同窗好友们代祷与关怀。他们都纷纷以微信语音的方式热情代祷,让我备受鼓励。

然后是4月6日,4月7日,我一直夜以继日的代祷,一颗心悬着、念着、惦记着……

直到4月8日,周三的那个上午,突然接到何阿姨电话,告知福伦已重度昏迷,现处在植物人状态。我震惊无比,后悔前几天优柔寡断没及时赶过去,于是,马不停蹄地奔向医院,进行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探望。

赶到病房,静悄悄的,福伦已毫无生命气息。他的老母亲坐在窗前叹息,他的妻子握着丈夫的手啜泣,我急忙在床头跪下来祷告,顿时泪如雨下:

“主啊,我来晚了!求你与福伦同在,他几天前已接受你为他生命的救主,虽然他对福音的了解很少,信心很小,但你岂不是有恩典有怜悯的神吗?你知道他现在正行走在死荫幽谷的路上,这条路上,他一个人走,可能会孤单,可能会惧怕,求你接纳他的灵魂,因为你是他的牧者,因为你与他同在,他就不怕遭害。求你务必引领他进入你的光明圣所,在那里,没有疼痛、苦难、眼泪……”

灵里越祷告,心里越平安,我分明感受到,主垂听了我的迫切呼求。不久,班长老车、同学修、前、山也都赶过来探望。晚上6点,他的呼吸越来越慢,医生走过来一边观察一边安慰道:“很多晚期患者都是窒息憋死,或吐血而死,比如你们隔壁的肝癌患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长时间还处在难受得要命的煎熬状态,他如果能平平静静毫无痛苦的走,最好不过了。”

6点半左右,福伦真的平平静静地离开了。

那一夜,同学们强忍着悲恸,齐心协力地帮忙处理后继事宜直到11点;那一夜,我安慰着他撕心裂肺的老母亲,聆听着他追忆往昔的老岳父;陪伴着他肝肠寸断的妻子;那一夜,春寒料峭的北京,风很大,泪很凉,情很痛;那一夜,成为我永远刻骨铭心的记忆……

 

“生命在我,复活也在我”

4月10日,周五,福伦安葬的日子。

清晨,去参加葬礼的路上,翻开我最喜爱的书——卢云神父的《亚当:神的爱子》,卢云神父写到他服侍的智障男孩亚当去世时,大家一起给逝者唱起那首优美的安魂曲:

愿道路与你一起高升/愿清风永远在你背后载承/愿太阳温暖的光辉朗照你的脸/愿雨水轻轻洒在你的心田/愿天主把你置于掌尖/知道我们有再相会的那一天……

我不禁暗暗地祈祷:“福伦,虽然今天为你举行的并非基督教仪式的葬礼,但希望天父牵着你手出黑暗入光明的奥秘路上,能够安然听到这些乘着歌声的翅膀的圣咏………”

清幽的陵园中,芳草萋萋,松柏寂寂。我和同学们静立在福伦的墓前,看着那具小小的骨灰盒静静地安置石碑之下……

我想起在法大读书时,张守东老师在一次校园讲座中很认真地说:“同学们,如果没有永恒,人的一生,不过是从摇篮到坟墓……”

那时,我想哭。那是这个18岁的女孩子第一次听到福音。关于生、死、永恒。

我也想起主耶稣曾静立在拉撒路的墓前……

那时,耶稣哭了。他怜悯他的朋友拉撒路,就像怜悯福伦一样。那段探望福伦的日子,我不断跪在他的床头流泪祷告,我在自己的泪水中分明能感受到主耶稣的泪水,才深深意识到原来这真的是一位会流泪会掏心掏肺去爱的上帝。其实,主自己受苦受难上十字架时,没有为自己而哭,却为这个叫拉撒路的男孩生命的脆弱和无常而哭。也是为整个人类生命的脆弱和无常而哭。但耶稣不仅哭泣,而且还坚定的宣告:“生命在我,复活也在我!”

我更想到玛利亚曾静立在主耶稣的墓前……

那时,玛利亚哭了。天使过来安慰说:“妇人,不要害怕,不要悲伤,你寻找的那位被钉十字架的耶稣,他已经复活了!”

福伦的离世,再次唤醒我,这是一个充满苦难、罪恶、死亡的世界。也是一个充满眼泪、疼痛、创伤的世界。我作为一名出死入生并向死而生的基督徒,之所以还未离世,乃是因为有未尽的使命。

所以,我理当不再为自己而活,不再为这个世界会死亡会朽坏的荣华假象而活,而是理当尽心尽力地,为爱而活,为永恒而活,为那些不会死亡的东西而活,为那位为我死而复活的主而活。

我们周围还有多少亲朋好友,只看到死亡的权势,却看不到复活的盼望?圣经上说:“爱比死更坚强”,那么,我们该如何将耶稣基督复活之爱的福音分享出去?

求主怜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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